不要拒絕實習醫師
台大醫院 皮膚部 吳佳真 醫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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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時報 2007.08.12
日前報上刊載，全國公私立醫學校院長會議做成決議，明訂教學醫院主治醫師在門診或住院病人床邊要對實習醫師教學，應先徵求病人同意，否則不得施行。我當下 的感想是，這規定的立意當然是好的，只是一旦被過度濫用、醫學生的學習權會遭到輕忽敵視，對整個醫療體系絕對弊多於利！
死唸教科書到臨床應用有一段很長的路，再多考試或小組討論，都無法取代跟病人的實際互動。典型心肌梗塞會怎麼痛、急性胰臟炎會有哪些症狀，即便倒背如流， 問不出病史還是沒辦法診斷。筆者所唸的醫學院大五開始安排學生到病房練習問病史，一開始真的是心慌意亂、毫無章法。教戰守則很多，但實際問起來永遠比那些 規則還要難上幾倍。許多病老師很快便看出來，我們卻問了半天還不著邊際，最大差別並不在學識多寡，而是老師能夠在三言兩語間取得病人的信任，能夠從雜蕪資 訊中抽絲剝繭，留下相關的證據、捨去無關緊要的。醫生的專業知識固然重要，也要有良好的溝通技巧支持，才能跟病人交流互動。
在我的學習過程中，碰過不少熱情、以成為醫學生活教材為榮的病友，也碰過一看到我們就皺眉頭、把棉被蓋起來裝睡的朋友。甚至有的家屬會直接破口大罵，指責 我們病人生病已經夠可憐了，為什麼還要來打擾他。誰沒生病過呢？誰又想當白老鼠？我們當然能體會病家的心情，所以分配給實習醫師臨床照護的病人，學長姐會 儘量跟著，避免反覆問診造成病友不耐；門診病人如果介意跟診學生太多，也只好把學生請出去、犧牲他們的學習機會。互相尊重本是好的，只是現在病人都太精 了，有愈來愈多的住院病人不但知道誰是實習醫師、誰是住院醫師，連是「第幾年」住院醫師都斤斤計較。身為懸壺濟世的醫者，絕不會殘忍地消費病人的病痛、不 顧他們的權利與隱私，如果只是查房時間久了點、看到病灶的人多了一點，是不是大家也能夠看在對未來醫師養成有所貢獻的份上，多擔待一些呢？如果病人有拒絕 實習醫師的絕對權力，那以後是不是也可以擴張到拒絕第一年住院醫師、拒絕年輕的主治醫師？
初生之犢面對病人的心態總是戰戰兢兢，滿懷對醫學的理想與熱情，剛臨床就被敵視與排斥，對初出茅廬的他們來講是很大的打擊。而且實習醫師或醫學生並非全然 沒有功能，筆者就曾聽過幾個故事，主治醫師跟住院醫師沒發現的細微病徵，卻被鍥而不捨的醫學生給找了出來。畢竟經驗是助力也是包袱，病人看多了不免陷入刻 板模式：A就等於B、B的話就要做C的處理。但學生卻不會這樣想，他們提出來的意見跟問題時常給我們新的刺激，讓我們能拋開成見試著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事 情。
大家下次若有機會到醫院，不要看到實習醫師就像見到洪水猛獸。所有妙手回春的名醫都是這樣走過來的，拒絕實習醫師，只是把養成醫生的歷程往後延展。（作者為醫學中心住院醫師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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